「母親的話」: 這一首歌,始於祖母對母親說過的話,這是一首傳承自古調的吟唱。我將母親對我說的話,編唱入古調裡。這首歌有著深邃的意境和不同層次的故事。它就像融匯入立霧溪的那無數不知名的峽谷荒溪野澗,靜靜訴說著過往的一段記憶。有一天,年邁的母親用古調,對我吟唱著她年輕時的一段過往回憶:「在許多年前,akuma大規模將高山部落移居平地,我那時十二歲,抱著未滿二歲的幼弟,走在椎麓斷崖上回望著,啜泣著的臉龐早已掩蓋住恐懼。從峽谷裡的古白楊舊部落,穿越過太魯閣峽谷,一步步遷徙至見晴。(今花蓮縣萬榮鄉見晴部落)」(按:當年太魯閣戰役總督「佐久間左馬太」率日軍攻打太魯閣部族,從太魯閣戰役之後計畫性的將高山部落遷至平地,部落老人家稱他akuma,與太魯閣語「熊」諧音,有暗指魔鬼之意) 我聽著聽著,入了迷。那歌聲裡,有一種懷念,有一種回溯式的眷戀,和渴望被人理解的,那對故鄉的嚮往。當時的我,並不明白這古調裡濃縮的深邃情感…一直到了母親離開後,我在那當高山嚮導的日子裡,在許許多個日日夜夜,在高山百岳與峽谷中往返來去,才終於在親身踩踏於母親當年攜弟而行的那段路徑上,明白了這段歌謠裡的意義。 在第一重意義上,這段歌謠是關於一段回憶的溯往,但更深一層,它講述的,是關於一個民族,在大時代的劇烈演變中,被迫遷徒的歷史。母親的話,就像一段被封藏在峽谷裡的古老小徑,斷斷續續,而且若隱若現。 透過歌曲的詮釋,我還原了這條古老的道路。還原了記憶,也還原了從祖母到母親,再到我這裡,這峽谷裡的人們,想訴說的話語。 「大樹」: 這首歌曲,用輕搖滾曲的曲風,詮釋了關於自然,關於大地的視野。曾幾何時,太魯閣獵人出入雲霧飄緲的山林狩獵時,他們善獨其身,而且自律;老獵人們,曾經是土地與森林最受景仰的護衛者;關於森林的法則和規律,透過狩獵的型式傳承在古老的部落之間。然而,當文明入侵了純樸的原鄉部落,受到人心私欲所催動的盜獵與不適切的法律規範,直接與間接的改變了生態環保的觀念,也一步步侵蝕了古老獵域的生態。 但是老獵人們的靈魂,仍然封存在古老山林裡。當您走過亙古插天的大樹,請停下步伐吧!傾聽那從太平洋深海裡,與山林大地間傳來的古老低吟。風聲裡,仍然有老獵人的低聲傾訴和那深邃悠遠的嗓音,它在訴說著:『不論山巔如何險峻,路徑如何遙遠,一切都根植於這片大地,而明瞭這一切的人們,將會溫柔、細膩,而無比堅定。』 「美麗的茉莉花」: 老獵人最終敵不過文明入侵部落的悲劇。在時代之輪的無情輾壓下,家庭倫理被摧殘的支離破碎。老獵人的女兒被迫離鄉工作,更在不知情的狀況下,被推入火坑,終而懷抱著對這個世間的無言控訴,痛苦的離開了這個世界。 土地倫理淪喪之後,傳統部族的文化脈絡分崩離析。這一切,都像一把把無聲的刀刃,不斷的屠戮著台灣這塊土地。其慘烈無聲的哀鳴,在喧鬧的文明聲響和歌舞昇平的歡樂中,更顯得微緲和無人聽聞。 當大地被硬生生的開腸破肚,人性的土壤被扭曲,而人心最脆弱的部份,因為痛苦、背叛與恐懼,而變的無比荒蕪,人們還能夠對未來,期盼什麼呢?或許從另一個視野來觀照,這是原民運動覺醒的另一個開端。 人性中惡與善,原本相互並存。這一首重新詮釋的茉莉花,在纖細柔弱中,隱寓了美麗、美好和無常,願勸君珍惜其芬芳與嬌嫩,更願君惜怙憐之,而勿攀折。 荒蕪的土地上,用娓娓如訴的歌聲,一點一滴的灌溉。在群山大地尚未綻放它應有的氳氳崢嶸之時,用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,傳唱與追憶對那一個曾經美麗的女孩的思念。代替她,為她的不幸過往向世人傾訴。然後,抹掉眼淚,讓它凝落成為荒野之源、峽澗之水,重新綻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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